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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前,不知何时身后却多出一人,声音旷朗,与他一起望着天边耀目之物。 “回雁峰很美,对吗,每个来到这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沈知晗转头去看,映入眼中的是一须鬓如戟,年过不惑之人,他身板宽厚笔直,手持一柄玄铁长剑,立在身侧便能予人安全之感。 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沈知晗便认出了他是何人。 他曾见过的,在宗祠的冰室间,两具棺椁中的一具,只是那时他尚在深深沉睡,面容也更平和些。 他愣了愣,道:“周宗主。” 周锦鲲与他点头示意,“公子不是我宗之人。” 沈知晗:“听闻南华宗仙山楼阁,水碧山青,今日特来一见,果真如此。” 周锦鲲朗声笑道:“我夫人喜爱这些明艳晃眼之花,我虽不理解,却愿意随她所爱,将他们种满了回雁峰。” “宗主待夫人倒是很好。” “修行之路漫漫,能一直陪伴你的最爱之人,自然该待她好,”他收起剑,道:“说来奇怪,公子虽并非南华宗弟子,我却在你身上修行功夫中感受到极熟悉之感,却并不纯粹,像是如今南华宗功法数次修改精炼之后结果。” 沈知晗未料到周锦鲲如此敏锐,心下张皇,正想如何应对,见他已转回头,望着漫山花海与头顶赤日,“或许是我想多,公子莫要计较。” 沈知晗与他一同望向那处泉眼,半晌,又听周锦鲲道:“公子来南华宗,并不只是为了观赏景致吧?” 沈知晗沉默许久,应道:“嗯。”又担忧他误会,补充道:“我并未有……对南华宗不敬之意,也不会害南华宗。” 周锦鲲道:“我知道,若你真有恶意,是入不了南华山的。” 沈知晗微微一愣。 “公子上山时,似乎对南华宗的一草一木皆十分熟悉。我看得出,你十分珍惜或留恋此处,可你不过几十年岁,我当上宗主已近千年,对你从无印象。” 他慌乱道:“兴许是宗主记忆出了纰漏,我小时随父母来过……” “公子不愿说便不说,不必故意欺瞒,”周锦鲲仍旧目光远眺,似乎并未在意,“我记忆极好,记得千年来每一个见过的人,你待南华宗并无恶意,那便是客,南华宗的待客之道,还没有逼问一条。” 话已至此,沈知晗便不再争辩了。 他余光撇向周锦鲲被耀阳落下的半面,忽地便理解了,为何周锦鲲在外人眼中风评如此之好,为何人人愿意前来结交,为何属于他的宗主传记中,记载之人极近赞誉之词,洋洋洒洒数十页,也夸不尽在位事迹。 他问:“这颗新的阳乌,一直便在此么?” “是的,有上万年之久了,从南华宗有记载开始便一直存在,我祖父说,也许正是因为他,才有了如今的南华宗。”周锦鲲答道。 “宗主,我有个问题,”沈知晗道:“倘若一件物品,它什么也没有做错,可是却会因自身特质而被有心之人利用,酿造无可挽回的后果,那么他是否还应该继续存在?” “你既自己也说,它存在并不是错,又为何因他人行为,否定物品本身?” “可若有无数人因它而丧命,仍能说非它之过么?” “这要看你如何去想,如何去认定。倘若人分善恶,为恶的人即使不用这件物品,也会用其他方式造成同样结果,为善的人摧毁他,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的恶?” “你的意思是,这件坏事始终会发生吗?” 周锦鲲笑了笑,“也许我现在说的话,你还不能理解——我方才只说‘善恶’,可没说标准是由谁来界定,谁又是真正代表善的一方。也许在你看来,你做的一切是对的,可在对方看来,他是否也只是为了去完成他认为正确的事?” “他做的事危害他人,难道不是为恶吗?” “那假如这件事不做,他或许便会遭受更惨烈的结果,站在他的一方,也许你们才是他的恶。” 沈知晗摇头,“我确实无法理解,但我只想问您,您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伤害数万计生命的事吗?” 周锦鲲答:“我希望我不会,可人并非只会按照规则行事,没有什么是永久恒定不变的。” 他转头看向沈知晗,“公子此行,只为了问我这几句话吗?” 沈知晗不明白他意思,却隐约觉察不对,握剑之手收紧几分。 周锦鲲抬起左手,在沈知晗紧张目光中以长者姿态安抚拍了拍他僵硬肩膀。 “我今日晨起卜了一卦,说不相入之人将到南华宗,回雁峰长久不灭的金乌也将落下,我特意到了回雁峰,想等待这个人。”他问道:“——这个人,是你吗?” 沈知晗支支吾吾:“我……” “不必担心,”周锦鲲目光淡然,道:“万物皆有属于他的命数,既要发生之事,我不会试图阻止,这轮金乌照彻了千万年,也总该有休息的一日。” 沈知晗滞愣望向他,似乎没想到这一行会如此顺畅达到目的。 周锦鲲示意沈知晗抬剑,未来得及反应,手中之剑便共鸣引动,一青一蓝两柄剑身剑意流转,在庞大内力驱策下迸出金色剑芒,直朝天空汇去。 他修为不过平平,若只靠自己定要费许多心思。毁去南华宗象征之物本就抱着最差准备,连逃生法器都备了不少,却独独未想到,周锦鲲会替他主动毁去构成珠联璧合最核心之物。 剑芒比赤乌更为耀眼,周遭修炼弟子向二人望去,只见那无时无刻在回雁峰天空的赤日,便这么轻易的,在宗主剑下碎裂成齑粉,无数辉光盈盈闪闪,洒落到花海的每一处。 有人震骇,有人惊呼,可那高挂的第二只金乌,终究还是被毁去了。 沈知晗收起剑,面色因耗损过多苍白些许,他问道:“宗主,你当真不怪我么?” 周锦鲲道:“一切早已成为定数,你我所做之事,不过顺应天意罢了。” 分别之时,沈知晗想起那日冰室所见,不仅想到,面前高风亮节,令如此他敬佩的宗主,究竟为何会应下张扬,同意将回雁峰化作珠联璧合。 可如今泉眼已毁,世上再不会有珠联璧合,也再无法得知缘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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