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也能亲嘴 (第1/1页)

    一秒、两秒、三秒……

    咔哒——

    饶是预测到了他哥不会轻易坦露心扉，门被关上的那刻，齐佑仍是感到胸口发闷。

    林融终于敢抬起头了。

    “你可以追上去，陆老师应该不会走远。”他语调轻松，试图缓解屋内的紧张气氛。

    “你怎么不追？”

    “……呃？”

    齐佑的心情差得要命，手机捏在手里，有那么瞬间想砸出去。

    他抓了把头发，在满目诧异的林融面前坐下，问：“明琛还在国内，你怎么不去追？你真这么狠心，说不爱就不爱了？睡完就一拍两散，齐陆檐这个混蛋把我当飞机杯，你呢，你把明琛当打桩机，穿上裤子不认人，他还成天惦记着你。明琛小时候多高傲的一个小孩，现在呢？”

    林融：“……”

    说得舌燥，齐佑不耐地喝了口水，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质问林融，还是在借此影射和齐陆檐的纠缠。

    “……我只是开个玩笑。”

    无故被指责了一端，林融尴尬地往旁边挪了几寸，有些难以言喻地，他挤出一个笑，“总得有人理智点吧，不然工作生活全都乱套了。”

    齐佑睨了他一眼，“你别给自己找……”

    “这不是借口。”林融打断了齐佑的话，“况且他的事业在……”

    “他的事业不是你想要cao心的事。”齐佑打断了回去。

    “你以为我们会让丑闻流出去，成为外界的谈资？都说了，明琛的路很早就铺好了，他的机会多到用不完，你的存在没有一点影响。”

    “你怎么知道没有，原本定好了这几年去隔壁新区，结果他哥给出的方案里，个个都离京两千公里，你认为这叫没有影响？齐少怎么比我还理想主义。”

    林融的语气凉了下来，神态与方才的齐陆檐如出一辙，看得齐佑微有发愣。

    “他说你当初背着家里念导演被发现，断了条腿闹绝食都没人理你，最后是你姥姥出面才解决的。”林融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底布，“齐佑，你们这种家庭学电影出格，跟自己哥哥搞同性恋应该更出格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手里没筹码的时候，不要下注吗。”

    齐佑回过神来，竟生生被气笑了。

    “谭明琛怎么连这种破事都告诉你。”他强忍恼意，在床边转了两圈之后，丢下林融径直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齐佑想想仍是不服气，嘴硬道：“林融，我最烦你们这种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还要打哑谜的人，你有本事劝我，没本事当面告诉明琛吗？而且，我什么筹码都不缺。”

    “你哥缺。”林融淡定地说，“至少需要……一间安全屋，藏你们用的。”

    齐佑握着门框的手缩了回去，咬咬牙，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门轴转动发出不悦耳的声响，林融看着冷清的走廊，眼睛一闭，后躺在了病床上。

    齐佑不会承认，但他两手空空是事实，从前唯一的筹码是姥姥的爱，如今老人家过世，整个齐家已经没有了齐佑能够依靠的人。

    他忽然很想有个mama。

    大学的首个final，正好轮到齐佑担任导演，拍摄的剧本来自制片的朋友，一位非常腼腆的美籍华裔。

    男生一脸真诚地向他解释，这是以我母亲为灵感创作的，我想中国人应该更能理解里面的深意，我很放心把它交给你，齐。

    齐佑心情复杂地接过题为《Clouds》的本子，那些备受称赞的才华被统统堵在了喉咙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感悟，只好违心地点点头，说我会的。

    组里另外两人碰巧不在的这天，齐佑独自坐在学校草坪上画分镜。

    一阵风吹来，他忽然闻到了阵夹着腋臭的熏天香水味，抬头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友善之客。

    这名爱拿下巴看人的白男是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嘴里半分钟能出现五六个“banana”，口音听上去，跟他常去披萨店的服务员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遇到的白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刻薄的，齐佑不想惹事，皱着眉继续画分镜。

    言语上得不到痛快，这人便抢走了他脚边的本子。

    在多数情况下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齐佑懒得惯着，只是静静地由着人翻阅，理也不理。

    直到他阴阳怪气地说，把母亲比作云，齐，你们中国人的母亲这么容易就消失，是因为都去给黑鬼生孩子了吗。

    随着声惨叫，齐佑打了他在大洋彼岸的第一架。

    学校的处置结果很公正，且最后成绩出来，齐佑组的作品是班里唯一一个A＋。

    好事降临这天是平安夜，齐佑的生日。

    谭明琛放弃了出席圣诞舞会，提前一天从伦敦坐十一个小时飞机到洛杉矶，衡廷跟女朋友在马代度假，但厚礼到了，其他一些离得近的朋友，也都是早早做好了赴约准备。

    唯一没有给出肯定答复的，是最早邀请的齐陆檐。

    最近在班级群里和国内的同学交流感情时，齐佑经常听他们提起齐陆檐，说齐陆檐演的新剧，剪的新发型，还有那接近满分的高考分数。

    他像一位局外人，听大家谈论他哥如今有多“红”，红到有时间跟女星约会，没时间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

    浮躁之时，齐佑横下心，找出一张上周喝得烂醉的照片给齐陆檐发了过去。

    发出去后，他对着电脑静坐良久，又开始编辑短信。

    好心帮忙的谭明琛忍不了了，上来就关了齐佑的电脑。

    “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齐佑正低头忙着打字，手机一个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他幽怨地捡起手机，控诉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我一跳。”

    “如果你不想让大家觉得你家是兔子园的话，就把酒找出来。”谭明琛左手拿着瓶胡萝卜汁，脸绿得和右手的青草汁有得一拼。

    在英国读了三年书，他挖苦里的幽默更冷了。

    “别人送的。”齐佑点击发送，随口说，“你去坐着呗，我来忙。”

    “不看你哥的花边新闻了？”

    齐佑就知道谭明琛留意到了网页里的内容。

    “没什么好看的，晚上就能见到真人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吹嘘话听多了，谭明琛这回怎么也没想到，齐佑说的居然是真的。

    齐陆檐进门时聚会已经结束，狂欢留下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打扫。

    谭明琛睡眠浅，被楼下动静惊醒后再难入睡，顶着颗昏沉的脑袋，他摸黑下楼，原想着让齐佑明早再忙，结果刚走到楼梯口，便被客厅里的一幕吓得逃回了房间。

    乱套了。

    谭明琛惊魂未定地靠在门边，心想，亲兄弟也能亲嘴，这个世界真是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