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问题产品 (第1/1页)

    季炎的目光落在了零然身上，回答了琼斯的问题，“嗯。”

    琼斯惊讶地吸了一口气，“还真是啊？怪不得我觉得有些眼熟呢。”

    说完他便少了礼貌与矜持，大步上前，以初见来说相当冒犯的近距离，用他深蓝色的眼瞳仔细地观察零然脸上每一处细微。

    零然屏住了呼吸，在人靠近时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该展现出过于人性化的言行举止，于是他又整个人僵住，强迫自己伪装得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人。

    “啧，奇怪，虽说我送你的是公司里模型最精致的特别设计款，可我怎么觉得，这个机器人比其他的要来得好看些呢？”琼斯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性爱娃娃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没忍住点了点它的额头，“怎么突然定住了？”

    难…难道不该定住吗？零然心里着急得上火，因为他发现自己把握不住那个度啊。

    “够了。”是季炎不满地出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想看到别人和这个小机器人接触。

    琼斯耸了耸肩，但他对零然的兴趣一点儿都没有减退，他发现了零然身上穿着的围裙，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会穿着围裙，难道季炎喜欢这种py吗？”

    这该怎么回答啊，零然感觉自己快冒汗了，如果回答自己这是在做饭，会不会又被问为什么会做？

    关键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就是有对于大卫来说相当古老的菜谱。

    求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季炎，而坐在椅子上的人脸色有些不悦，在对上了他的目光之后，神色一凝，却也帮他解了围，“这里不需要你，出去吧。”

    如蒙大赦，零然弯了弯腰，“好的主人。”

    说完便迈着有些卡顿的步子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关门之际，忽然听到了那个金发的男人朝着季炎道：“这娃娃挺有趣的，要不你把它还给我，我再重新送你一个。”

    零然脚步差点一个踉跄，很想听听季炎说了什么，不会真的答应把自己还回去吧？

    可这时候也不能硬留在这，零然只能咬着牙出了书房，也自然不知道季炎答没答应。

    听到门被合上，原本气质轻浮的琼斯收敛起了笑容，微微皱起眉头，“我感觉有些奇怪啊。”

    出身于全领域机器人的制造商，虽然琼斯才接手家族的生意不久，但从小耳濡目染地长大，对机器人各方面不可谓不熟悉。

    刚才简单的照面，他便敏感地觉察出这个性爱机器人与公司同系列出品的产品有那么一丝不同，但是细节又说不太上来，所以才会开头向人讨要，想带回去好好研究。

    然而季炎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琼斯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之前季炎提出要肃清芯片研究部门的提醒，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时候是因为它啊。”

    “可什么也没查出来。”琼斯疑惑道。

    “对，没查出来。”季炎一点一点回想着这小机器人身上的古怪，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我要把它放在身边好好观察。”

    这也就顺便拒绝了琼斯的提议。

    琼斯挑了挑眉，听到他这么说，倒也没再强求，只开口添了一句，“要是以后没兴趣了，可以转手给我哦～”

    季炎点开手上的光脑，没理他。

    出了门的零然对里头的对话毫不知情，关注点总是忍不住放在金发男人所说的话上。

    臭男人该不会真的要把自己退货了，换个新鲜的性爱娃娃来吧？

    但是看他最近表现也不像是腻了自己的样子。

    可谁又说得准呢，不是总说男人容易喜新厌旧，很是善变吗？

    零然愁得很，虽然在季炎这儿天天受压榨，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去接触陌生的人，以及不知会被如何对待，他就没出息地想当一只蜗牛，只缩在有安全感的壳里。

    更何况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神过于赤裸裸了，不是想拉他上床的那种，而是想把他拉上实验台解剖后用放大镜看他的那种。

    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虽然他也不好趁着季炎在忙先吃，于是拉过在那打扫着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尘的大卫，满脸忧虑地发问。

    “大卫，你说，如果一个机器人不想被退货，该怎么办啊？”

    大卫的眼里的红光闪烁，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被退货，是出现故障了吗？”

    “额，没有，没有故障。”零然迟疑了一下，“只不过……可能偶尔会出现一些比较奇怪的举动？”

    “那就是出故障了。”大卫下着定论。

    “啊？”零然愣愣地，没想到在机器人眼里自己竟然是个问题产品，那在季炎眼里呢？

    零然有些紧张地问，“那如果出故障了，会怎么处理啊？”

    “会联系厂家，退回进行维修，如果故障严重的话，可能会被拆解销毁。”大卫的腔调冷冰冰的，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掉进冰窟窿了。

    销…销毁……

    零然白着脸，一脸绝望，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是属苦瓜的吧。

    他没心思和大卫扯淡了，一个人默默地回了房间，蜷成一团独自难过去了。

    其实零然心里的不安从没消失过，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不曾拥有过独立的人格，他只是一个性爱机器人，是一个物品，而物品是可以被主人随便处置的。

    即使今天没有被送回，等哪天主人厌倦了，也可能会把他塞进储物柜里落灰，虽然比回收后将他拆卸重组、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这份产生了自我意识的部分好一些，但他依旧不是自由的。

    零然不想这样，因为他仍坚信着，自己是一个人。

    为什么人的定义要被局限在活生生的rou体上呢？

    他不想被定义。

    沉浸在感叹悲惨人生的悲伤情绪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零然红着眼眶，撇过脸拒绝与男人对视，消极地摆烂了。

    “还吃不吃饭了？”季炎看他脸上生动的难过，心里疑惑更深。

    饭……

    虽然难过，饭还是要吃的，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

    所以零然小声地嘟囔，“吃。”

    刚说完他就被人抱在了手臂上往外带，和抱小孩儿似的轻而易举，零然也懒得计较他这等伤人自尊心的抱法了，只恹恹地靠在他肩膀上，两眼放空。

    被放到椅子上后，零然慢慢地坐正了，发觉饭菜竟被重新热了一遍，估计是男人吩咐大卫做的。

    虽然心情不好，饭还是好吃的，零然嚼着米饭，吃得分外珍惜。

    他的低落引得男人频频向他投来目光，零然不想搭理，直到男人突然扔下了把他瞬间炸醒的一句话。

    “我收到了调令，过两天就要前往其他星球，你跟我走。”

    嗯？！零然倏地睁大双眼，他听到了什么？

    “你，你要带我走？不把我送人了？”

    季炎沉着眉，冷冷地瞥他，“谁说要送你走了？”

    零然张着嘴，半天合不上，等意识到自己还是安全的，一阵阵窃喜便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季炎看着是在吃饭，实际却是偷偷观察这小机器人，看它明明高兴得很，却憋得嘴角都歪了。

    这笨蛋机器人。